北汽换帅求破局

经济观察报 记者 濮振宇 3月28日，北汽集团新任董事长张建勇现身在北京举办的小米汽车新车发布会，并与小米集团董事长雷军以及长城汽车董事长魏建军等车企负责人并排合影。

此次公开亮相，距离张建勇正式出任北汽集团董事长一职，仅过去了约24个小时。如果与刚卸任北汽集团董事长职务的姜德义相比，后者从2020年7月正式上任，直到两个月后才在北京车展上首次亮相，张建勇的行事风格显然高调了许多。

几乎所有人都能够看到，姜德义在北汽集团董事长任上，一直埋头集团内部的改革，对外的形象极为低调。

时间回到两个月前，在北汽集团2024年工作会议上，姜德义作集团党委工作报告时指出，北汽集团要“推动‘瘦身’向‘强体’的深度转化”。

这是姜德义第一次做出上述表态。自上任以来，姜德义在各类讲话中，虽然多次提到“瘦身强体”，但始终将这两个词合在一起作为固定词组来表述，而非将两个词拆开。

姜德义在措辞上的变化，某种程度上指向北汽集团经过三年改革后的真实现状——对内聚焦主业的目标已颇有进展，而对外提升形象和强化竞争力的目标仍任重道远。

如果说姜德义主抓内部改革是为北汽集团未来的轻装上阵“铺路”，那么继任者张建勇展现出来的高调风格，就是北汽集团希望向外出击并重回行业舞台中央的需要。

回归主业

姜德义长期被认为是“汽车外行”。根据公开资料，姜德义在掌舵北汽集团之前三十多年的工作经历，基本都围绕房地产和建材行业。

不过，姜德义任内展开的“精兵简政”的改革，反映出了这位“外行”的手腕和魄力。“姜德义跟北汽内部，都没什么瓜葛，很多得罪人的事情，他做起来顾虑肯定更少些，或许这正是选择他来掌舵北汽的原因之一。”一位熟悉北汽集团的人士告诉经济观察报记者。

2020年8月6日，在姜德义调任北汽集团仅仅六天后，北京市委第十巡视组开始对北汽集团党委开展巡视，并在年内反馈了巡视意见。面对上级的整改要求，姜德义带领北汽集团制定了包括聚焦主业、清退处置非主业在内的整改措施。

北京日报年初的一则报道，披露了过去几年北汽集团因清退处置非主业等措施而出现的种种不满之声，“这块业务虽然不是主业，但盈利，留下来财务报表也更好看”，“这位干部在职很多年了，虽然业绩不突出，但没犯错，调整了有些不近人情”，“奖金分配拉得这么开，其他单位怎么看，有人来找怎么办”……

根据官方信息，北汽集团有序退出农业、通用航空、房地产等非主营业务，退出“两非”“两资”企业200余户，减少亏损企业近70户，减少了“失血点”。

对于姜德义而言，在围绕非主业“削藩”的同时，还需思考如何稳住北汽集团的业绩基本盘，这是极为重要KPI。在每年的重大会议上，北汽集团都会有“做好首都工业经济发展‘压舱石’”的相关表态。

不过，北汽股份内部发展并不均衡。其中，北京品牌和北京现代经营状况均不理想，北京奔驰是绝对的业绩支柱，近年来，北京奔驰收入占北汽股份总营收的比例一直超过85%。2023年，北汽股份净利润约30.3亿元，北京奔驰为北汽股份带来14.57亿欧元(约合113.57亿元人民币)的权益法收益。

姜德义虽然是汽车行业的“新手”，但对资本市场和投资并购非常熟悉。2016年，当时由姜德义担任董事长的金隅集团，通过对冀东水泥股权加资产的重组，一步跨入中国水泥行业前三强，且冀东水泥在合并当年就扭亏为盈。

2021年12月，北汽集团释放已通过继续投资增持戴姆勒集团股份至9.98%的消息，这意味着北汽股份的收益获得了多一份保障，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

2022年3月，北汽股份附属公司北汽投及现代汽车两家股东联合向北京现代增资，股东双方各增资约30亿元，共计约60亿元，以缓解北京现代的经营困境。

放权行动

在姜德义担任董事长一职之初，北汽集团的管理架构是由他的前任徐和谊构筑的。徐在汽车行业中被视为车企强势人物的代表，其对集团及二级企业的管控度颇高。

尽管如此，被视为“外行”的姜德义在上任后不久，立即施展了以自己为主导的“放权”行动。

2021年1月，姜德义辞去北汽集团下属北汽蓝谷的董事长职务，该职务由北汽蓝谷董事、经理刘宇接任。几乎前后脚，北汽集团总经理张夕勇和副总经理蔡速平也分别卸任北汽集团下属北汽福田和海纳川董事长。

姜德义的放权，削弱了集团在人事层面对二级企业的直接控制。2022年之后，姜德义再度加大了针对二级企业的放权力度，包括自己卸任了北汽股份的董事长，以及将更多二级企业的年轻业务骨干提拔进集团管理层。

管理层年轻化是现今几大国有车企的普遍趋势。目前，长安汽车已经拥有多位“80后”副总裁，广汽集团、上汽集团、东风公司的集团高管中，“75后”乃至“80后”的占比也在不断提升。

在北汽集团内部，48岁的北汽集团副总经理巩月琼，于姜德义的任上一年时间两度升迁，包括2021年1月由福田汽车总经理升任福田汽车董事长，以及2022年1月再度升任北汽集团副总经理。

此外，从北京奔驰体系走出来的陈巍、从福田汽车体系走出来的常瑞等“75后”不仅在各自所属二级企业中被委以重任，也都被提拔至集团层面。

此次张建勇接替姜德义担任董事长，是北汽集团干部年轻化工作的最新一步。1976年出生的张建勇，今年48岁。“张建勇虽然比较年轻，但过去一年多在市国资委担任副主任的经历，有利于他在董事长任上更快建立权威。”上述人士称。

此外，张建勇并非“外行”，而是“老北汽人”，其有超过20年的财务及管理经验。公开资料显示，张建勇2003年加入北汽，2010年至2015年历任北汽集团财务副总监、北汽集团财务部部长，其间兼任过北汽国际发展有限公司副总经理，2017年至2022年担任北汽集团副总经理。2022年11月，张建勇出任北京市国资委党委委员、副主任。

新老接替

姜德义心里清楚，北汽发展的核心症结始终在自主乘用车。在卸任前的最后一个多月里，姜德义并没闲着，他在调研北汽股份、北汽新能源时强调“发展自主品牌是北汽的第一要务”，在调研研究总院时强调“坚定不移做强做优做大企业，首要任务是自主乘用车板块高质量发展”。

北汽蓝谷和北汽股份两家上市公司，是北汽集团自主品牌乘用车业务最核心的两大板块。然而，无论是自主燃油车还是自主新能源车，与其他国有车企相比，北汽集团都较为逊色。

以高端电动品牌为例，北汽打造的极狐汽车，虽然早在2020年10月就实现首车上市，但销量一直不佳。2023年，极狐汽车销量同比增长138%，但全年3万辆左右的销量规模不及业内的一些后来者。作为参照，2022年4月首车上市的上汽智己、2021年6月首车上市的东风岚图，2023销量分别为3.82万辆、5.05万辆。

告别北汽集团前，姜德义最后一轮对集团的操盘，指向了对两家自主乘用车上市公司的深度整合。3月13日，北汽集团宣布将直接持有的北汽新能源母公司北汽蓝谷股份对应的表决权等所有权利 全权托管给北汽股份。

两家企业的整合之路始于四年多以前。2019年10月，北汽集团发布融合两家自主乘用车上市公司技术资源的全新自主BEIJING品牌，并依托BEIJING品牌成立了北汽营销公司。2020年9月，姜德义将北汽营销公司提升为二级企业，与北汽股份、北汽新能源等级别相同。

北汽集团相关人士告诉经济观察报记者，此次股权托管将推动两家进一步实现优势互补及资源协同。一方面，将加速提升北汽股份在新能源汽车业务领域的竞争优势，推动北汽股份新能源战略加速落地。另一方面，将为北汽新能源带来更丰富、更直接、更强有力的资源支持，包括全球化研产供销产业链资源、重要合作伙伴的产业协同等。

与清退非主业等改革不同，两家自主乘用车上市公司的进一步整合，不仅需要统筹协调好内部的员工与资源，更需要考虑与产业链上下游伙伴的合作、对竞争对手进展的判断等大量外部因素，这一课题将摆在新任董事长张建勇的面前。

作为“老北汽人”，张建勇不缺少对外合作沟通和项目谈判的经验。据了解，张建勇参与过北京奔驰轿车项目、克莱斯勒轿车项目、萨博知识产权项目、威格尔变速箱项目、英纳法天窗项目等多个大型合资合作、收购项目的谈判和实施工作。

更重要的是，张建勇尽管刚上任，但已在第一时间向外界透露了自己作为北汽新掌门人的战略大方向。

3月28日，在与到访北汽产业研发基地的顺义区委书记龚宗元会谈时，张建勇提到，北汽集团将“发力新能源汽车”，“进一步做好市场营销”，“加强合资企业股东双方沟通”“利用汽车出口发展机遇”。